章节_2
4
三叔让村里人去开车，送他去找赵松。
而陆欢则一脸淡然地问我，“这两具尸体怎么处理？”
我看着血肉模糊的婆婆和儿子，想了想还是说，“把他们先抬到家里去吧。”
“毕竟是赵松的亲人，还是等他决定吧。”
见我面色坦然，陆欢也没多说什么，只是吩咐人将尸体抬了回去。
等打扫好现场，赵松才带着柳若依姗姗来迟。
他一脸的不耐烦，而三叔则被气得捂着胸口不住地大喘气。
“畜生啊！赵松你这个畜生啊！”
“你妈都死了，你还不信是不是！”
赵松瞥见我身边的陆欢，顿时气不打一出来，咬牙切齿地回头警告三叔，“你都多大岁数了？跟他们一起骗我？”
“你到底是姓赵还是姓乔啊？”
“三叔，你老糊涂了，可我没有。”
“不是说我妈被人贩子打死了么？人贩子呢？怎么我看着现场干净得很。”
“你们说谎话之前都不串通一下的么？就是为了把我逼回来是吧？”
看着他癫狂样子，我只觉得好笑。
前世的我到底是多么的眼瞎才能看上他，为了他操持一家老小，最后还落得那么一个下场。
见我不语，他则冷笑一声，“我这是娶了个演员么？”
说着，他不管不顾地走过来，攥住我的手臂。
“你又找他干什么？给我带绿帽子么？”
我被他拽的一踉跄，差一点摔倒，幸好陆欢拦了我一把。
陆欢一个箭步横在我身前，精准扣住他的手腕反向一拧。“赵松，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？”
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，警服下的肌肉紧绷如弦。
赵松被制得单膝跪地，脖颈青筋暴起：“陆欢！你他妈少在这装英雄！我老婆我想怎么教训就怎么……”
“你想她这么多年，她不还是嫁给我了么？”
“怎么想要趁虚而入？你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！”
陆欢气得额头青筋暴起，“我再说一次，你放尊重一些！”
赵松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，他抬眼看向我，恶狠狠地警告，“你长本事了是吧！三叔被你骗得团团转就算了，连情夫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。”
看着他癫狂的样子，我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个笑话，竟然为了这样的男人辛苦拼搏。
三叔气不过赵松骂我，抖着手就一巴掌砸了过去。
赵松被打得向后一仰，嘴角顿时出血。
他满脸的不可思议，毕竟三叔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，他又是赵家唯一的儿子，三叔一直以来都对他十分的宠溺。
现在三叔竟然为了我动手他，气得他双眼都红了，忍不住对三叔大吼大叫起来。
“三叔！你老糊涂了吧！”
三叔气得捂着胸口，声音都断断续续的。
“赵松！你是不是畜生啊！”
“你妈尸骨未寒，你儿子身上的血还热着呢？”
他抬手指向柳若依，“你就为了这么个货，这么骂自己的老婆？”
“我这是替你爹教训你！”
“这贱人是什么东西，你自己不知道么？当初嫌弃你是农村人，不愿意嫁给你，后来跟城里的老板私奔，被人家搞大了肚子。”
“现在回来拿你当接盘侠，你就这么贱么？”
这话说完，三叔的声音都有些哽咽。
柳若依一听，顿时哭起来，“我就知道这里容不下我们。”
“松哥，你们家人都不同意我，不喜欢我就算了，怎么能这么污蔑我，我还是死了算了。”
说着就装模作样地朝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，可是见没有人阻拦，又开始坐在地上大哭起来。
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，你们都针对我。”
5
赵松像是被柳若依的哭声刺痛，猛地挣脱陆欢的钳制，抄起墙角的木棍就朝陆欢抡去，两人在泥土地上扭打作一团。
柳若依也在这时扑到我脚边，精致的指甲掐进我的小腿。
“嫂子，都是我不好！你别让松哥冲动！”
她的眼泪滴在我沾血的裤脚，妆花得一塌糊涂，“我这就带儿子离开，再也不打扰你们……”
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，我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音，笑的浑身颤抖，笑的眼泪都汹涌而出。
笑我前半生的可悲，竟然嫁给赵松这样的一个人，笑我重活一世，也什么都没有改变。
柳若依被我的笑声吓到，连忙撒开手。
赵松和陆欢也停下手来，陆欢一脸担心地问我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赵松则跑到一边，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柳若依，对我不耐烦道，“还嫌事情不够乱么？发什么疯！”
“赵松，不是我发疯，是你在发疯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你妈死的时候心心念念等着你回来救她？我承认我和她关系不好，这么多年她也不喜欢我。”
“可她是你妈啊，你就为了个女人，连自己的妈都不管了么？”
“你不觉得太荒谬了么？你难道忘了你妈是怎么抚养你长大的么？”
“我和你之间的事情，你至于牵扯到你妈和儿子么？现在他们都死了，你就开心了是么？你就可以安心跟这个女人生活了？”
我的声音越来越大，到最后都有些歇斯底里。
可是赵松只是轻蔑地勾起唇角，不断地冷笑着，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骗他一样。
他薅住我的衣领，恶狠狠地说，“乔暖，你还真是不择手段！”
我无力地闭上双眼，没想到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。
“这句话我也想问你，柳若依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！你连自己妈都不要了！”
这时柳若依又开始装难过，扑倒赵松的身上，哭哭啼啼的委屈道：
“都不是我不好，是我让你们夫妻感情不合了！你还是不要对我好了！”
“阿姨说让我嫁到你们家的事情，我都不当真了，你就不要为了我为难了！”
他话音刚落，去抬尸体的三叔回来就给了他一记耳光。
“现在是想要你妈走的也不安心么！”
“你这畜生是不是忘了，你妈是怎么含辛茹苦把你抚养长大的？”
说着，就将盖着婆婆和儿子的白布掀开，两张苍白而血迹斑斑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。
赵松盯着白布下的两具尸体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，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。柳若依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她难以置信地捂住嘴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“不可能的，怎么会是真的，我妈怎么会出事呢？”
赵松踉跄着上前，颤抖着伸手去触碰婆婆冰冷的脸，“妈，你别吓唬我……”
我冷笑一声，“难道尸体还能骗你么？”
我话音刚落，赵松双腿一软，登时瘫在地上，盯着地上的尸体，颤颤巍巍地说，“这……这真是我妈？”
看着他流出悔恨的眼泪，我只觉得讽刺。
“要不是迟迟不来不救她，她也不会被人贩子打死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她临死的时候还在喊着你的名字。”
我每说出一句话，赵松的身体颤抖得就越厉害。
“不是这样的，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“我以为，我以为你在骗我……”
“我不信……”
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懊悔，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。
随后他转过头，愤怒地看向我。
“乔暖，我妈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！你为什么不救她！”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！”
“你够歹毒的，以为我妈死了，就没有人识破你的真面目了么！”
“你死了吗！说话！”
柳若依也装腔作势地则问我，
“嫂子，你怎么能瞒着松哥呢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，你这不是害他不孝么？”
“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跟松哥有什么，但要宋哥能早点回来，阿姨就不会死了。”
6
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，我简直被他们气笑了。
当初我极力请求他们过来时候，是他们不相信我，如今真的出事了，倒把所有责任都推在我身上了。
这时，柳若依哭着上前挽住赵松的胳膊。
“松哥，这件事还是怪我，要是我没有让你陪我们去打野兔就好了。”
“嫂子，你别怪松哥，你怪我吧，你让我给他们偿命吧。”
说着就扑到赵松怀里哭得不能自已。
我倒是佩服她，谎话张嘴就来，眼泪说掉就掉。
可是这一次，赵松没像是平时一样抱着她安慰她，而是将她狠狠地推到在地上。
“为什么要骗我！都是你害死了我妈！”
“要不是你不让我回来，我也不会见不到她最后一面！”
“非要打什么野兔，你儿子就那么金贵么！”
柳若依被这一幕吓到，声音都带了哭腔。
“松哥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？我哪里有阻止你啊，我只是说儿子不能跟你一起打野兔会难过伤心的，而且不也是你自己觉得乔暖在骗人么？”
“怎么能是我的错呢？这个贱人就是想把错都推到你身上，让你愧疚的！”
见赵松态度稍缓，柳若依忙不迭将矛头指向我。
“而且要我说，一切都是她的错！为什么村子里这么多孩子，人贩子只偷你的孩子呢？怎么偏偏就被你妈发现了！”
“都是她害死了你妈！你看她说那么多大道理，可是你妈和孩子都死了，她怎么好好活着！”
这话说完，就连一向古板封建的三叔都受不了了。
三叔气得浑身发抖，抄起墙角的扫帚就朝柳若依抽去。
“哪里有你说话的份！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，难道路上我叫赵松回来，不是你一直跟他说，都是乔暖的错么？”
“人贩子都说是赵松天天不着家才给了他们机会，现在还敢血口喷人？”
柳若依尖叫着抱头鼠窜，披头散发，精致的妆容被冷汗晕染得面目全非。
赵松突然像疯了般冲进屋里，翻箱倒柜找出他和母亲的合照，手指死死抠住相框边缘。
“妈，都是我对不起你。”
“我不该听信那个女人的话，是我害死了你啊！”
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，“要不是我糊涂，也不能让你……”
他哭得伤心，而一旁的柳若依还在尖叫着求他，“松哥，救救我啊！”
“你救救我啊！”
赵松猛地转身，眼神猩红。
事已至此，我深吸一口气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当着众人的面点开一段视频。
画面里，柳若依化着精致的妆容，坐在咖啡厅与闺蜜聊天。“赵松那个穷酸样，也就配在山沟沟里当个小队长。”
“当初还大言不惭说要娶我，也不看他配不配。”
“看他一眼我都觉得恶心。”
“要不是图他能帮我养儿子，谁会跟他在一起。”
“就这他还傻呵呵地觉得我对他好呢！”
“她那个老婆也是蠢得要命，赵松这种东西，她还守着不走。”
她闺蜜也跟着笑起来，“真这么傻啊？哪赶明儿也给我找个接盘侠，我肚子这里，还不知道他爹认不认呢。”
柳若依大手一挥，“不用找，让赵松养着你。”
“反正我说什么他信什么，到时候等我们找到更好的，一脚就把他踹了，他也不会纠缠的。”
这视频是我陪着婆婆看病时，柳若依来看看婆婆，结果口红落在了医院里。
婆婆非逼着我去找她还口红，可是没想到我刚刚走进咖啡厅，就听到这么一段话。
上一世，还不等我把视频交给赵松，我就被他残忍地杀害了。
赵松死死盯着手机屏幕，双眼布满血丝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，手中的相框“啪”地一声掉落在地，玻璃碎片四溅。
柳若依脸色惨白，踉跄着爬起来，伸手想要抢夺手机。
“不！这是假的，是她伪造的！松哥，你相信我啊！”
“我怎么可能这么说你呢！”
陆欢眼疾手快，一把将柳若依推开，护在我身前。
我冷笑着又放出来另一段视频，那是我发现赵松被她骗了之后，在网上下载下来的。
画面里的柳若依被几个女人按在地上撕扯，名牌的衣服被扯烂，头发凌乱。
一个中年女人一脚踩在她脸上，而后左右开光的扇着她的脸。
“敢勾引我老公，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！”
“还敢不敢当小三了！贱货，”
柳若依哭嚎着求饶，“我不敢了，再也不敢了。”
女人冷笑着往她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，随后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，只留下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柳若依在原地哭得浑身颤抖。
赵松的脸色由白转青，又变得通红。
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，喉结上下滚动，怒吼道，“你这个贱人！”
7
随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柳若依面前，扬手就是一巴掌，柳若依被打得摔倒在地，嘴角溢出鲜血。
“松哥，我错了，我是怕失去你才没告诉你……”
“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，以前我不懂事，现在不会了！”
“松哥，现在我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，要不然我也不会回到农村来！”
“松哥，我还是爱你的啊！”
柳若依连滚带爬地扑到赵松脚边，紧紧抱住他的腿。
“我爱你啊，你相信我！”
“爱我？你爱的是钱！是利用我！”
赵松双眼布满血丝，揪住柳若依的头就朝着地上狠狠地磕去，直到嗑得血肉模糊。
可他就像是打红了眼一样，��手上的血迹没有让他有任何的迟疑。
他突然转身回到车上，从后备箱里拿出猎枪。
三叔脸大惊，大喊：“赵松，冷静点！杀人是要偿命的！”
可是此时此刻的赵松根本听不到他的话。
我眼看着他握着猎枪缓缓走向柳若依，就像是前世走向我一样。
按时无论我怎么哀求，怎么求饶，他都不肯放过我。
他一心只想要为柳若依报仇。
可此刻他的枪却对准了蜷缩在地上的柳若依，她惊恐地望着黑洞洞的枪口，瞳孔里映出赵松扭曲的脸。
“赵松！你冷静点！”
陆欢一个箭步挡在我身前，同时伸手去拦赵松持枪的手臂，
“杀人要偿命！你疯了吗？”
“你妈已经死了，你还要她走得不甘心么？”
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在赵松心上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，枪口却依然锁定柳若依。
柳若依抓住这瞬间的犹豫，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边。
“赵松！赵松！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！”
“你别杀我，我做什么都行！”
“以后我都听你，我给你们当牛做马。”
赵松不说话，只是抬起枪口对准她的脸。
陆若依绝望地尖叫。
“赵松！你不能这么对我！我们一起吃过野兔，你说过要养我儿子……”
赵松突然扣动扳机的手没有丝毫犹豫。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，柳若依的额头炸开一朵血花，她的身体向后倒去，双眼圆睁，脸上还挂着未说完的求饶。
赵松的猎枪“哐当”一声砸在地上。
他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我面前，瞬间泪流满面。
“老婆是我错了，是我误会了你。”
“柳若依说你跟陆欢早就背着我给我带了绿帽子，我这才对你……”
“我不该相信她，这才害死了儿子和妈。”
“都是我混蛋！”
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脸上招呼着巴掌，“你原谅我好么？”
他声音哽咽得不成调，“我是被柳若依骗了，她装得太可怜，我鬼迷心窍……”
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，我真不是东西。”
他说着又一步步跪着向我爬过来，然后攥住我的衣角。
“老婆，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啊！”
“我再也不会犯浑了。”
看着他癫狂的样子，陆欢警惕地挡在我身前，远处警笛声已清晰可闻。赵松却不管不顾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。
“老婆你原谅我，原谅我好不好？”
“我已经给妈和儿子报仇了。”
对上他猩红的双眼，我忽然想，是不是前世他杀了我之后，也是这样跪在柳若依的面前求他原谅的。
他抬起头时，额角已渗出鲜血。
我盯着这个曾将我推向深渊的男人，冷冷道：
“赵松，害死你妈的从来不是柳若依，不是人贩子，是你。”
我抬眼看向地上摔碎的镜框，婆婆的笑容恍如隔世。
尽管她对我不好，可我心中还是存了一分复杂的感情，像是在感叹她悲惨的一生。
“是你自己为了打野兔挂断求救电话，也是你宁愿相信外人也不愿相信我。”
“赵松，柳若依没有绑着你的腿不让你离开。”
“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，你杀了她又怎么样？”
“难道能抵消你自己的罪过么？原谅的话不必告诉我，你去跟你妈说吧。”
我话刚落，警察已经赶了过来。
他们冲上来扣住赵松的手腕，给他带上镣铐，赵松被拖拽着起身时，还在声嘶力竭地哭喊：“暖暖！我真的知道错了！”
后来赵松被判处了死刑，殡仪馆通知我去收敛尸体，被我拒绝了。
我和陆欢一起，离开这里了，去了很远的地方，寻找我们的新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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